记忆的树叶坠入泥土

小编梅梅

记忆的树叶坠入泥土

作者 | 詹龙飞

家乡的番薯

过了霜降节气，便是挖番薯的好时节。

家乡地处高山小山村，冬天自然会来得早一些。成熟的番薯在地里待得久一些虽无大碍，但绿油油的番薯藤却承受不了低温的侵袭,必须早早收割回来，用铡刀切成小段，储藏到猪草缸里，这可是猪猪们过冬的好蔬菜。不然的话，等到一夜白霜降临，番薯藤会被冻得面目全非，甚是可惜。

记得小时候，大人们一般将番薯种在土层深厚、土质疏松的地里。因此，对于常年干活的人来说，挖番薯并不会十分吃力。只是挖的时候注意别伤着番薯，否则易于腐烂难以保存。若是选作次年当种子的番薯，更是要轻挖轻放，并尽可能保留完整的根须，有利于来年发芽生长。

番薯收挖回家后，便可变着花样享受美味啦。可切块煮饭吃，亦可煮番薯粥。黄皮番薯可去皮后切成条状，晒干后炒番薯条，那可是小时候不可多得的干果。若逢看大戏或看电影时，抓几把将裤袋装得满满的，边欣赏边吃番薯条，那种滋味儿，香香的，脆脆的，准会让小伙伴们馋得口水直流。有种细长些的红皮番薯，干活口渴了，用刀削去外皮，肉质白白的，汁多味甜，脆嫩脆嫩的，实乃水果中的精品。

当然，还得为过春节做准备。春节前制作的冻米糖需要将番薯熬制成糖做黏合剂。番薯糖黑黝黝的，虽然外观没有米糖、玉米糖高大上，但甜度丝毫不亚于米糖。记得每次番薯糖熬好后，妈妈一点都不会将黏在锅底的番薯糖浪费，会倒适量玉米粉下锅，搅拌均匀后，搓成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糖粿，让灶膛里的余热慢慢烘烤成脆脆的。那个香味，自然是好吃。

磨番薯洗番薯粉也是不错的选择，乡亲们称之为“乌噜粉”。将番薯洗净后，在机器里磨成浆，用布过滤，让汁液流进木桶里。放置一个夜晚，第二天木桶底部便沉淀了厚厚的一层，分成若干小块晒干后，即可炒“乌噜粿”或煮“乌噜羹”，味道也是极好滴。

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当属煨番薯吃。小山村的冬天，天气特别冷。为了抵御寒冷侵袭，火炉每家每户自然是必不可少。还有一样常备之物，那就是长方形的木箱子，一般制作两只，分别置放在火炉两边，呈直角状。既可当凳子坐，更可盛放大量的番薯。由于火炉日夜不断火，有效避免了番薯被冻坏。尤为重要的是，确保了做种的番薯籽安然过冬。对于孩子们来说，早早吃罢晚饭做作业，听完大人讲故事后，已是夜阑人静。正值生长发育期，难免会饿得饥肠辘辘。遇此情形，大人们往往会早作准备，从箱子取出番薯煨到火炉里。随着炉灰表面出现空隙或是气泡冒出，一股股香气也渐渐弥漫开来。这时候用铁夹子夹起来，放到火炉边沿稍作冷却。然后小心地掰开番薯，里面黄灿灿的，还会腾起一股热气。这热气带着香，夹着甜，溜进鼻子，直往肺腑，往往是禁不住深吸几口气，满满的惬意。

因此，家乡的番薯，那种香，那样甜，至今回味无穷，难以忘记。

又见高粱红

进入秋天，枫树岭镇淳杨线附近的红高粱基地里，青青的高粱杆，羞得涨红了脸的高粱穗，呈现一派丰收景象，甚是赏心悦目，吸引了众人竞相前往观赏合影。见此情景，不由想起了儿时家乡的那些高粱趣事。

高粱又名“芦穄”、“蜀黍”、“蜀秫”、“乌禾”等，在我国栽培历史悠久。《诗经》中就有“彼黍离离，彼稷之苗”、“彼黍离离，彼稷之穗”、“彼黍离离，彼黍之实”、“硕鼠硕鼠，无食我黍”的句子。《本草纲目》中也有“蜀黍北地种之，以备粮缺，余及牛马……”记载。

我的家乡地处偏僻小山村，乡亲们习惯将高粱称之为“芦穄”。记得小时候，爸爸妈妈会在自家的菜园里种上一小块高粱。每天放学回家，都忍不住观察一下地里的高粱长势如何，目睹它慢慢长大、渐渐成熟，内心充满着收获的期待。

高粱的籽粒去壳后称“高粱米”，可以用来蒸饭、煮粥。印象当中，妈妈每年都会用土酒曲制作些高粱甜酒酿，盛放在口小肚大的圆形酒缸里，里面放一个小茶盅。若有客人来临，用茶盅取些酒酿置于白花碗中，用开水一泡，便是待客的好点心。每年农历十月半，家乡有裹粽子的习俗。那时候，小山村的气温已经很低，中午劳作回来，只需将高粱粽子埋几个在火炉里，半小时后取出，剥去外壳，那热气腾腾、带点焦黄的粽子，可谓是香气扑鼻，简直让人垂涎欲滴。

当然，印象最深的当属吃甜芦穄杆。芦穄杆堪比甘蔗，汁多、质脆、味儿甜，堪称小孩子的最爱。金秋时节，望着那一丛丛似竹的芦穄，高举着红红的穗缨，随风飘舞，惹得小孩子急嚷着让大人去斩来吃。大人们总是拗不过孩子们的纠缠，只见手起刀落，削去嫩梢，撕了叶子，砍下老根，将芦穄切成小段。孩子们用牙齿剥去外面带白霜的青皮，咬一口，嚼几下，脆生生，甜津津，实在过瘾。尤其是芯子里有根红筋的，称之为红芯杆或一点红，味道特别甜。若有小朋友吃到，准会蹦蹦跳跳地炫耀一番，其他人只有羡慕的份。不过，吃芦穄最要小心的就是撕芦穄皮，一不小心，锋利的芦穄皮就将嘴巴或手指划出血痕。尽管如此，依然挡不住孩子们吃芦穄的热情。此外，芦穄杆晒干了可是牛羊过冬的上等饲料，脱粒后的高粱穗坚挺有韧性，常用来扎成芦穄帚，供灶台上洗洗涮涮用。因此，可以说，高粱全身皆是宝。

岁月如歌，转眼几十年过去了。孩童时期曾经充满乐趣的那片高粱地，也已成了一段远去的美好回忆。

真没想到，如今乡村振兴，村民增收，又出现了这一片火红喜人的高粱地。那红红火火的高粱，不仅让人回味起了浓浓的故乡情，更寄托着美好明天红红火火的希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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