洁神嫩曹判

小编梅梅

洁神嫩曹判

作者 | 鲁永筑

一件平凡的事，如果做好了，你就成了“行家”。如果持之以恒地做，长久地把一件事保持在领先或最佳的状态，你就成了“神”。

“洁神”嫩曹判，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。这些年坚持着一件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事，被周遭的人们认可和赞许，并尊称他为“洁神”。

“洁神”的本名叫翁永贵，“嫩曹判”不过是他的绰号而已。他的绰号来得有些渊源，继承和遗传了他父亲的“血统”。他父亲曾经是村办戏班子里的一个丑角演员，扮演《包公探阴山》里的曹判官，由于扮相逼真，演技精湛，人们从此就不喊他的真实姓名，号为“曹判”。“曹判”生了儿子，老的生了小的，翁永贵就当仁不让地成了“嫩曹判”。

嫩曹判和他父亲一样，做事很认真，而且有韧劲。无论什么事，到了他的手上，务必做得清清爽爽、彻彻底底。早些年，农村没有混凝土搅拌机，村民建房浇筑楼板的时候，就要喊上一大拨子青壮劳力，配比砂、石、水和水泥，用铁锹搅来拌去，以供浇筑之需。这活是最累的差事，每一锹费劲得很，往往累得人气喘吁吁。嫩曹判看到有人偷懒，就气不打一处来，指着一圈的帮工大吼:“让开!让开!一边撑下巴去!让我来!”于是，操起一把大铁锹，只见那些砂石料如同一坨坨轻飘的海绵，在料场上飞舞。只需一歇歇功夫，一两方混凝土就大功告成，惊得旁观的帮工目瞪口呆。于是，嫩曹判又多了一个绰号——“搅拌机”。

如今他是吴峰村的保洁员，他的工作很简单，但是很有规律。

他每天凌晨3点起床，趁着黎明前的黑暗，借助头灯的照明，开始走村串巷，对星布在150个农户门前的300个垃圾桶进行垃圾分类，然后分别装入小三轮车，将其运送到村外的垃圾中转站。然后抡起扫把，纵横穿梭在弄道里，一帚一帚地扫，在村民早餐之前，完成所有村道的清扫工作。还一个干干净净的世界，给这个古老而美丽的千年古村。

一大早连续4个小时的劳作，仅仅是他一天工作的前奏!

匆匆用完早餐，他带上“四件套秘密武器”:水桶、抹布、清洁球和洗洁精，像伺候孩子一样，给垃圾桶“洗脸”。300个垃圾桶，一个一个地擦拭，使之光洁如新，然后摆放整齐。这些垃圾桶，如同一对对黄绿分明的小宠物，静静地等待每户主人的“投喂”。

又是连续4个小时，一个上午的光阴就和他的汗水一起流淌!

到了下午，嫩曹判驾起那辆小三轮，一条村道、一条村道地巡查，看看有没有被弃的新垃圾。如果看见有人乱丢垃圾，他总是便一边弯腰捡拾，一边诙谐地说:“哎吆，啥好东东呢，就这样随便地扔啊，也不怕我捡走不还呀?”然后端着笑脸，和颜悦色地劝导，让人在自尊和羞愧之间找到一点平衡，收到寓教于无形的理想效果。他还调侃地自嘲:“如果人们都不丢垃圾，就不需要保洁员，我岂不是要失业了么?”

春秋两季，村口的大樟树和村头的枫杨树开始落叶，一片片红叶像蝴蝶一样飞舞下来，撒在油光铮亮的沥青路面上，经风一吹，四下乱跑。嫩曹判拿着竹丝扫帚绕着树，像一头拉磨的驴，一圈一圈又一圈，似乎有永远扫不完的树叶，更有走不完的路。剩树叶撒落不多的间隙，嫩曹判在树下摆起“摊”来。他从小三轮座箱里拿出4包“宝贝”，一包是可回收垃圾，如废纸、塑料、玻璃、金属和布料之类；一包是“干垃圾”，如砖瓦、陶瓷、渣土、废纸巾之类；一包是“湿垃圾”，如剩菜剩饭、菜根菜叶、骨头、果皮之类；还有一包是有害垃圾，如电池、灯管、灯泡、水银温度计、油漆桶、部分家电、过期药品、过期化妆品之类。他把这些“宝贝”一样一样码在地上，然后操起一把二胡，先来上一段《梁山伯与祝英台》。随着悦耳动听的曲子传播开来，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嫂渐渐地围拢来。嫩曹判见卯足了人气，搁下二胡开始现场培训如何垃圾分类。仔仔细细地讲，手把手地教；讲了这个讲那个，教了这拨教那拨。时间一长，村上的人慢慢地掌握了垃圾分类知识，自家的垃圾都会分类投放了。嫩曹判这一招很灵光，一双手呼唤出成百上千双手，也给自己减轻了垃圾分拣的工作压力。

到了傍晚，劳作一天的村民换下汗淋淋的衣裳，妇女们挎着大筐小篮，来到水埠头浆衣洗菜。嫩曹判要赶在农妇未到之前，清扫零星的枯叶，冲洗光滑的石板，把水埠头搞得干干净净。妇女们夸他:“嫩曹判，你这洁神一到，水埠净亮如镜呢。”嫩曹判笑着说:“不把这里弄干净，也请不来你们这些西施来河边浣纱呀。”逗得沿水埠排列的前凸后翘的妇女们咯咯咯地笑个不停。

嫩曹判离开水埠，一手一个蛇皮袋，一手一个长铁钳，沿着河岸走，捡拾上游漂流下来的垃圾。夕阳下山了，河岸被夜幕笼罩起来，嫩曹判踽踽而行的身影，如同河岸上的杨柳一样绰约迷离。

到了这个点，嫩曹判已经持续工作了15个小时。他觉得这是他的本份，是对村集体给他60元一天薪酬的报答。人们问他累不累，他说:“累，当然是累的。保洁工作是脏活累活，舍得一身累，换得全村新，意义非同小可，我的累是值得的，更是快乐的。”

他这么说，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，嫩曹判是一个真正懂得享受快乐的人。夜幕降临，花灯初上，吴峰村的廊桥上热闹起来，村民扔下碗筷之后，都要来到廊桥上乘凉，聊聊田地里的活计，谈谈近日来的新闻。嫩曹判也不闲着，他经常会扛来一副“家伙什”，诸如鼓板锣镲之类，有模有样地在廊桥上架起来。“的的嘟嘟、卿卿匡匡”地敲起来，伴随清脆激扬的锣鼓声，唱起他自编自演的垃圾分类歌:

千年古村最美丽，环境保护要注意。
垃圾分类最重要，分类宝典要记牢。
干垃圾，丢黄桶，湿垃圾，丢绿桶。
有害垃圾别乱抛，其他垃圾单独放。
人人养成好习惯，清洁乡村有希望。

鼓停人散，嫩曹判收起“家伙什”回家。老伴埋汰他:“你一个保洁员，就这么点工资，值得你这样没日没夜地工作吗?”他回:“我都年近花甲的人了，村民们还这么信任我，苦点累点有啥关系呢。”

平凡不等于平庸。嫩曹判担任保洁员两年以来，吴峰村的环境卫生有了质的飞跃。在县乡两级组织的多次村庄环境检查考核中，成绩名列前茅，并多次获得嘉奖。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殊荣，在嫩曹判的心中却是一件伟大的事业。

一年，三百六十五天，在历史长河中，犹如白驹过隙，一闪即过。而嫩曹判要从300个垃圾桶中分类拣出20万公斤的垃圾，分装成2000多车次的小三轮，累计骑行3650公里运送到村外的垃圾中转站。同时累计步行365万步，累计清扫365万平方米的路面。还要天天给垃圾桶“洗脸”，义务为环保工作宣传。这些惊人的数据，是嫩曹判以一颗爱国敬业的平常之心，踏踏实实、经年累月地做出来的。

他这么朴实，缘于他的善良；他这么勤奋，缘于他的坚韧；他这么快乐，缘于他的达观。他是一个平凡的人，却从事着人类对于地球最高尚的事，他是当之无愧的“洁神”。
清朝诗人袁枚那首《苔》，放在嫩曹判身上，同样有别致的情趣:

白日不到处，青春恰自来。
苔花如米小，亦学牡丹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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