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新安文化8】沧桑银杏王

小编瑾瑾

　　一
　　淳安威坪最西北面的村落叫蓬里。蓬里最老的徐阿婆，今年94岁了。但即使是她，也无法说清这个古老的山村，始自哪年，祖宗从何处迁来。
　　蓬里隐于山腰，人迹罕至。一年中大多数的日子，整个村庄都是寂静的。打山核桃的时候，村里才会沸腾起来。
　　破损的石板路，正在修葺。路过的每家每户，黑色的大门紧闭。偶有一间大门虚掩，推门而入，四壁昏暗，家具都已蒙灰。门口窝着几只出生不久的小土狗。黄白毛色相间的猫咪蹲坐在石阶上，像一尊雕塑，遥望着远处水墨画似的山脉。
　　关于几年前被并入洞源村的这个自然村，可考证的村史不多，至多不过百年。但在十里八乡最高的那座山顶上，那棵著名的银杏王却有着可靠的纪年，见证着千年来的沧桑——唐永徽二年，公元651年，隋末地方割据势力“吴王”汪华的第八个儿子汪俊在山顶种下此树。

（图：独木闹秋醉灵岩。余诗祥/摄）

　　1367年前的古迹，大多已湮没无闻，但山顶上供奉汪公（汪华）父子的灵岩庵，却一直香火不绝。
　　编写旧县志的旧文人说，威坪“民风剽悍”，或许，对反抗暴政者的景仰，就是最好的例证吧。

（图：余诗祥/摄）

　　二
　　在威坪，反抗精神的一种代表，是“威坪担”。
　　在过去，威坪被称为“浙皖间重镇”。从蓬里翻过山，另一边就是安徽。当地民谣有云：“上到屯溪看黄山，下到严州严东关，就我威坪顶中央。”在交通闭塞的年代，蜿蜒如带的新安江，是淳安山区唯一的水路交通线。居于新安江中游的威坪，无疑就成了南来北往的必经之地。
　　威坪自古繁华。街面上，商铺接踵，商客云集，百货星罗。江埠码头，桅樯如林，行舟鳞次，人声鼎沸。杭金衢的商品运往皖南，皖南的山货运至杭沪甬，都需经过这里。
　　在最高的山峰上，银杏王高高在上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。

（图：余诗祥/摄）

　　山区货运，处处坎坷，往往，既无舟楫，亦无车马，只能靠挑夫肩挑身扛。淳安版的“茶马古道”上，“威坪担”因此著名。
　　在过去，威坪一个叫“蜀阜”的村更有“千灶万丁”之称，据统计，新安江水库移民时，这个村就有1635户6566人。镇上的老人说，蜀阜村有十多座排列整齐壮观、造型华丽的明清古牌坊，气势伟然。如果不是建水库被淹没，与安徽歙县棠樾牌坊群相比，也毫不逊色。
　　现在静静沉睡于水下的蜀阜，人们所知的已不多，但银杏王，在相邻的另一个大村“碣村”，见证过另一桩大事。
　　这个北宋末（1120年10月）方腊起义的地方，与银杏王有着不解的渊源。
　　历史记载中的方腊，是一位农民起义领袖。方腊组织义军，反抗北宋王朝，誓杀土豪惩贪官，曾威震东南，攻占六州五十二县，动摇了大宋王朝的根基。
　　民间口耳相传中，又名方十三的方腊喜欢来山上的灵岩庵。银杏王就在灵岩庵的门外，当年，未有如此葱茏高大，且还有一雌银杏树陪伴左右。方腊带兵来此树前，操练兵法。忽有一日，村里传出一则方腊奇事，给银杏树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。
　　据说，方腊当年顶着一个癞痢头，腊字谐音癞，因此常被村里人嘲笑“方癞痢”。那天，有喜鹊飞过，叽叽喳喳的。他便有了喜鹊也在嘲笑我的幻觉，那叽叽喳喳声，似乎变成在喊：方癞痢、方癞痢……气急败坏的他，想追打嘲笑鸟，却被飞上银杏树的喜鹊引上了树。他爬上树，在鸟巢里得到了一本无字天书，树上还挂着一把宝刀。后来，他无意用唾沫翻书，发现书上有字显现，原来这是一本兵法书。
　　历来，传奇人物都有各种故事。这则是不是也似曾相识？它或许是方腊的幻境，抑或是村民的想象，到如今谁都说不清道不明。
　　又有一说，轰轰烈烈的方腊起义正是从银杏王的树下出发。宣和二年（1120年）的10月，方腊来到此处，聚众数万人马，在银杏树下宣誓起义，树上拿到的宝刀跟随着他南征北战。

（图：余诗祥/摄）

　　三
　　一千年弹指而过，站在银杏树下仰望，那段过往，已罕有人知。
　　或许，它刚被种下时，并不曾料到自己会被赋予如此多的传奇。现在，它下半边的躯干已去掉了一半。
　　故老相传，当年，北宋王朝因痛恨方腊，株连到它。朝廷派人火烧此树，后虽被村民救灭，但已烧了大半株，树心已空。村里有人搭一张小方桌置于空心之地，两人可在内下棋博弈，十余人围观，也不觉得挤。这番别有洞天的野趣，在一次强台风后，不再延续。那次强台风，银杏树的上半株遭风折，幸因它的再生能力很强，翌年春天，在3米断干处又萌发出许多新枝。如今，5个主枝，就像一只手的5根手指，延伸到天际。
　　这一带，银杏本稀。能存活上千年的，唯有此株。这棵树，早不再结果。汪俊当年种下的应有两株，另一株为雌树，就在它身旁，一雄一雌，相伴千年，意为好合。雌树被后人所砍，搬运下山，作水槽之用。而今，它虽孤独，却依然是村民眼中的庇护树王。
　　过去，它根基所在的地下，是一座银矿。因此，此山被称为银山。除了大量的银之外，还有稀土、锌矿。于是，有人疯狂开矿，幸而海瑞上任后采矿被制止，封了银山，银杏王的根基才得以保全。

（图：方梅仙/摄）

　　坎坷一生，却存活至今，村民自此认定，银杏王通灵。
　　最新的一段佳话，来自打理灵岩庵的阿婆。阿婆是外村人，在家排行老大。有一年，媒人将蓬里一户人家的儿子介绍到她家。阿婆的母亲，不愿女儿嫁到蓬里，原因很简单，这个村在山上，阿婆的母亲裹过小脚，觉得上山极为不便。
　　但阿婆的父亲与媒婆游说母女，此山并非普通的山林，听闻山上有一银杏树，灵气十足，关于它的故事已流传了上千年。再看看未来女婿带过来的那山上种的玉米，是不是比咱们村种的好吃？阿婆母亲尝了尝，果然。
　　朴素的缘由，成就了这样一桩婚事。阿婆嫁到了山上。与山下不同，山上的作物丰富，玉米、小麦、稻谷、花，还有产生经济效益的高山茶、贡菊，现在已改种茶叶、山核桃。还有父亲口中的神树，那株参天的银杏王。它在山顶，独木成林，在翠山中，越来越茂盛，神圣得不准被触碰。有一说，触犯其者，回必犯病。住在山下　　的阿公，有一发小，因摘了银杏王的枝条，带回家后生病，这也成为了这一传说的注脚。
　　如今，凡众人上山，会绕它一圈以祈福。摄影家慕名寻来，人人都希望带回它的一年四季。
　　夏天，在银杏树下乘凉，微风习习。秋天，老树醉秋，落叶缤纷，树下是一层厚厚的黄金毯。游者捡回一包，晒干后，用于做枕头，或用于泡茶，也甚好。

（图：余诗祥/摄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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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里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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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想到威坪还有这么好听的一个故事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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